禁止與寬容：並非從天而降的墮胎權

文：莫梭、稻草

2022年6月24日，美國最高法院以6:3的票數推翻《羅訴韋德案》案例。自那天起，確立近半世紀的墮胎權不再受憲法保障，美國女性權利一夜之間倒退49年。環顧全球，今天我們或視為理所當然的基礎醫療服務，其實在很多地方都是禁制重重。

"The world's Abortion Laws", Centre for Reproductive Rights, 2019

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統計，61%的非預期懷孕最後都是選擇墮胎。每年全球約有7,300萬孕婦選擇墮胎，其中45%採用不安全的墮胎手術。[1] 生育權中心（Centre for Reproductive Rights）資料顯示，過去25年來近50個國家放寬了墮胎法例，但每年全球仍有23,000名婦女死於不安全的墮胎手術。[2]國際特赦組織則引述研究指出，禁止墮胎國家的墮胎比率為3.7%，容許墮胎國家則為3.4%，兩者差距不具統計學意義。從此可見，法律限制未必減少墮胎數字，卻肯定會令被迫尋求不安全墮胎手術的婦女，增加健康以至生命威脅。[3]本文將會以梵蒂岡、波蘭、加拿大、南韓為例，介紹不同地區的墮胎權發展情況。

反對墮胎權重鎮 - 梵蒂岡

梵蒂岡作為聖座所在地，一直強烈反對墮胎權
教廷以天主十誡第五誡：「尊重人的生命，尊重人的尊嚴，以及維護和平」為理由，拒絕任何墮胎權利
不論強姦、亂倫、胎兒患有先天性疾病，甚至母體產下嬰兒會有嚴重的生命風險，一律禁止墮胎
教廷視胚胎為「潛在人」，墮胎是「殺人」，幫助孕婦進行墮胎手術的醫生更是「殺人兇手」
教宗方濟各2018年曾說：「在上個世紀，我們每個人都譴責納粹種族清洗的行為，而現在，我們只是戴著『白手套』做同樣的事」[4]，將墮胎與種族清洗相提並論

從寬容走向禁制 - 波蘭

2021年波蘭收窄墮胎權引起連月示威 (Photo: Spacerowiczka)

近9成波蘭人信奉天主教，教廷對當地社會有重要影響力
在共產主義統治時期，波蘭政府對墮胎權相對寬容
脫離共產主義統治後，1993年開始嚴重收窄墮胎權，只有涉及強姦、亂倫、嚴重威脅孕婦生命、胎兒嚴重畸形，才允許女性墮胎
2020年極右翼保守派總統連任後，波蘭最高法院裁決，先前允許懷有先天缺陷胎兒的孕婦墮胎屬於違憲，墮胎權進一步縮窄
執政黨法律與公正黨黨魁曾言：就算胎兒「確定會死亡」，孕婦也應該生下來，讓孩子「受洗、下葬、有個名字」
若死嬰留在胎中，會引致孕婦細菌感染，波蘭有不少慘劇都是因醫生拒絕取出死嬰，導致孕婦死亡[5]
事件引起數十萬人上街抗議，但至今未能扭轉社會形勢

寬鬆政策典範 - 加拿大

過去墮胎在加拿大是違法行為，可被判監兩年，提供墮胎服務更可被判終身監禁
1969年，鑒於非法墮胎造成大量孕婦死亡，法院通過「1968-69刑法修正法」，只要獲得醫生證明繼續懷孕會影響到母親生命安全，便可以進行墮胎手術
1988年，加拿大聯邦法院判決「1968-69刑法修正法」違憲，宣佈墮胎合法化，不論任何理由均可以選擇墮胎
只要選擇墮胎的婦女是加拿大公民，便可獲得免費服務
全國有三分之一的公營醫院提供墮胎服務，佔墮胎市場的三分二，其餘的三分之一則由私人醫院提供，確保不論貧富的女性均可以墮胎，而墮胎手術多數都是以服用藥物的方式進行

從禁制走向廢除 - 韓國

Photo: Korean Confederation of Trade Unions, Apr 11 2019

韓國早在1953年已將墮胎刑事化，如非性侵、近親懷孕、胎兒有遺傳疾病，或可能威脅孕婦健康，女性墮胎可被判監一年，施行墮胎手術可被監兩年

但沒有嚴格執法，主因是政府希望能降低生育率
到80年代韓國推出一孩政策，女性的墮胎比例達至新高，高達200萬女性進行墮胎手術
已婚孕婦選擇墮胎時，須伴侶簽署才可以合法墮胎[6]。法例導致男方可禁止其伴侶墮胎，女性亦會因擔憂破壞婚姻關係而屈從男性意願
2010年的數據指出，韓國共有16.9萬宗墮胎個案，但高達7成都是非法墮胎[7]
2019年法院宣告墮胎罪違憲，要求政府在限期前修訂法例，否則自動廢除。韓國政府最後沒有在限期前通過新法例，墮胎罪在2020年底正式廢除。然而，目前施行墮胎手術的醫生仍然會被罰款，墮胎服務也不受國民健康保險承認。因此，現時韓國的墮胎權依然介乎於非法與合法之間。[7]

即使近25年越來越多國家確立了墮胎權，但世界上仍有很多國家禁止墮胎，或須遵從極嚴格的要求。至於墮胎權運動的發展、其對解放女性的意義、如何看待墮胎爭議等等問題，將由其後兩篇文章闡述。

參考資料 [1] "Abortion",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, 25 November 2021 https://www.who.int/news-room/fact-sheets/detail/abortion [2] "The world's Abortion Laws", Centre for Reproductive Rights, 2019 https://reproductiverights.org/maps/worlds-abortion-laws/ [3] "Key Facts on Abortion", Amnesty International https://www.amnesty.org/en/what-we-do/sexual-and-reproductive-rights/abortion-facts/

[4] "Abortion to avoid birth defects is like Nazi eugenics: pope", Reuters, Jun 17 2018 https://www.reuters.com/article/us-pope-abortion-idUSKBN1JC0XE

[5] 〈波蘭30歲孕婦敗血性休克死亡　憤怒民眾上街抗議嚴苛法令〉，《風傳媒》，2021-11-03 https://www.storm.mg/article/4027281

[6] 伴侶是指法律上的丈夫，全球仍有八個國家實行這一種墮胎的條件，分別是土耳其、約旦、敘利亞、沙烏地阿拉伯、科威特、葉門、阿拉伯聯合大公國、南韓 [7] 〈若非萬不得已，誰會沒事想墮胎？若非萬不得已，誰會沒事想墮胎？韓國墮胎除罪化後，許多女性的悲慘故事開始被世人所知〉，《風傳媒》，2019-04-17 https://www.storm.mg/lifestyle/1182084 [8] "Not illegal but not legal: The murky landscape of abortion in Korea", The Korea Herald, Jul 7 2022 https://www.koreaherald.com/view.php?ud=2022070700080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