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攝影助手的日程表

採訪、插畫:中襪
 

K(化名):年資10年,主要在香港拍攝紀錄片,亦有拍攝電影、MV和劇集的經驗

 

Reminder!!(提醒自己緊記上大陸拍香港電影的非人類體驗)


香港一些電影製作會因為大陸的場地費用及人工較低,將拍攝場地北移,並帶領香港團隊到大陸拍攝,以節省資源。當時初初入行,有人問我要不要北上拍一套香港電影,當時自己希望累積拍電影的經驗,以為經驗有助在行內上位,所以甘願被壓價,薪金由原本大約10,000元被壓低至6,000元月薪(除去工作時數後時薪低至11元)。因為我知道作為新人沒有可以拒絕的資本,後來才明白經驗不太重要,人脈際遇才是一切。就這樣我在大陸渡過了六個月非人類體驗。


(一)工作時間


當時最誇張就是每日都至少工作18至22個小時,當中所謂的休息時間就是偶爾遇上今天早班、明天夜班之間的空隙。這並不是一個特別的安排,絕非假日,只是如果你碰巧遇上這樣的編更,你便可以偷取時間稍作休息。有一次,我老細問我:「你做咗幾個月攰唔攰啊?」,我完全沒有思考過就立即回應:「攰!」,因此就獲得了半年來惟一一日假期。我當日立即搭高鐵回港,同朋友食餐飯之後夜晚就即刻乘搭高鐵返回,翌日早上準備繼續拍攝,在惟一的假期中完成所有可以在香港進行的娛樂,便準備返回刑場。


(二)工作內容


為什麼是刑場?雖然這不是我第一次拍劇,之前在香港拍劇亦飽嘗苦頭,令我以為自己已經見識過地獄,可以準備好去拍這類中港台合拍片。在香港少有我當時擔當的崗位,直至今日認識我的人也會取笑我上大陸擔當「移動組」的決定,因為這個崗位真是比地獄更地獄。


所謂「移動組」的工作,就是負責搬運一些較重的拍攝器材,這個崗位在香港叫做「大炮組」,但也不會如此「非人類」。在香港,大炮組是一個專業組別,因為要接觸危險器材,只有熟悉器材配置的專業人士才能擔當。但當時在大陸我是第一次接觸這些危險器材,已經每次拍攝前也要搬運路軌,每一個鏡頭至少要搬運4條各起碼15 公斤的路軌,也要推抬「大炮」。這些拍攝棍通常長8至16呎,「大炮」甚重,至少要兩個成年男子去搬運。但後來為節省時間,搬著搬著就變成一個人搬了,搬到指定位置後,也必須要人協助才能卸下大炮。


後來,劇組決定用一架「坦克車」取代在車上放置大炮,搬運一架坦克車更可怕,基本上要四個人,後期也因為時間因素變成兩個人運,我的同事便因為搬運坦克車而差點被夾傷。


捱過這趟非人類體驗之後,我對其他艱辛的體驗也「釋懷」了。即使後來在香港拍攝亦有遇上相似經歷,但香港的工作人員至少被視作一條人命,劇組不會「睇住你死」,搬危險器具時亦會有適當的人數協作。
 

拍攝日的行程表

​13 : 00 - 21 : 00

食完早餐後埋位開機,由日頭拍到夜晚

​21 : 00 - 21 : 30

拍完這一組,就會走景到另外一個場地,這個時間終於可以坐下在餐廳食飯

​21 : 30 - ~06 : 00

開始拍夜晚景後,就會拍到日出

~06 : 00 - ???

通常看見日出後,為了慳器材錢,不用再租借另外一次,便會繼續拍攝或開另外一組拍攝,直至下午,有時甚至會超過二十四小時

(為了節省場地器材錢,就付出了工作人員身體健康,但身體健康不值錢)

根據我在香港拍攝的經驗,工作24小時非常常見,有時候出外景會由日頭拍至夜晚,夜晚再拍到日出,日出再拍到下午;有時候在廠內拍更加不會察覺時間流逝。沒有任何一次「開24」是計劃出來的——每一次都是計劃不善,通常「開24」都是call下午開始拍攝。


很多時候行家們也會「食蟹*」,其實大家知道食蟹很辛苦,而且不人道,也不是完全為錢,因為薪金絕對不香,但行內風氣就真的是經常兩肋插刀,為朋友捱義氣接下薪金低的工作、甚至做義工。其實坦白說這一行奴性都很重,基本上大環境下大家都捱慣了,也被這場遊戲玩到沒有收錢這個概念,就好像大學生為了累積CV做沒有人工的實習一樣,只不過我們這一行的實習期不會完。

*食蟹:一日內接兩個job,即是可能會有兩個連續通宵二十四小時的工作。


這十年的工作經驗中,只有兩次工作有簽合約,其中一次是上述的非人類體驗計劃。同樣這十年中,經常通宵、收入浮動、捱義氣做義工、接案數量不穩,甚至一個月只有一份短工等情況是常態;在出糧方面,香港的情況是完工後至少一個月才會收到報酬,平均也要等上兩個月。現時,雖然紀錄片在香港較少開拍,但我也穩定地有接紀錄片拍攝工作。面對新老細,如果對方開太低的價錢,我亦開始懂得拒絕,因為什麼都硬食並不代表會得到賞識和能夠上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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